— 青影珞璃 —

十三
“说罢，来做什么？”黎叔问道。
“那什么，眼镜蛇要我也参加狩猎。我不能暴露，你们知道的。”明台有些底气不足。
“所以？”
“我想着，之前不是说好让锦云同志撤到战后去吗。这样计划中就差了一个小护士。黑鸭子扮过，也和明楼明诚见过面。我这样也算是参与了，不过可以把水搅得更火一点。”明台说。
“眼镜蛇让你参与，肯定是想见见你，可你现在这身份，太尴尬了。”苏医生说。
“是的呀，我想的是早告诉了自己可以早些超生。可组织纪律呢？说好小组独立的。没有横向的。”明台也很无奈。
黎叔和苏医生都叹了一口气。
“这件事儿……”苏医生话还没说完，苏太太冲了进来。她说：“有情况。”
她还想接着说，却猛然发现明台这个异党人也在场，噤了声。
苏医生说：“他是暗组组长。”
苏太太眼中惊诧一闪而过：“这么巧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三人齐声问道。
“上面说，共＊产国际驻上海代表想见见两位行动组组长。先是暗组。”苏太太说，“明组身份太明显招摇，不便出席。”
明台：时间？
苏太太：这周周六下午3点。
地点？
上海饭店123包间。
暗号？
一人一份《申报》，他言先生好雅兴，你答彼此彼此。
就这样？
没呢。之后他说，两情若是长久时，你回又岂在朝朝暮暮。
明白了。
星期六下午，明台借故出了明家，穿得人模人样的去了上海饭店。在饭店外，他似乎看见了大堂哥明堂的专车。该不会是他吧？
门口的迎客小姐一见是明台，立刻将人领到了前台。前台服务员笑问：“明少爷，是预定，现定还是找人？”
“123包间。有朋友在等我。”
“那就不打扰了。您是现在订餐还是过会儿？”
“过十分钟再订。”
前台小姐点了一下头，叫出另一名服务员领着小少爷去包间。服务员知道这是稀客，贵客，一个劲儿的巴结。明台才没兴趣听她在那里讲的天花乱坠。他现在心里可慌了。如果国际代表就是大堂哥，而他是明家的小少爷，大堂哥会不会一见他就批，搞不好还有可能惶揍？明台心里苦兮兮的，手心里都是汗，他甚至盼望就这么一直走，永远也不要走到。
但那显然不可能的。转瞬明台就听见服务生说：“明小少爷，123包间到了。”
明台猛地一震，身子抖了抖，吓了服务生一跳。
“小少爷，您……”服务生话没说完，就被明台打断，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吩咐道：“你先下去吧。”又顺手抓了几张纸票给服务生，“这是你的小费。”
“谢，谢谢小少爷。”服务生欣喜若狂，快步奔下楼梯，踩得楼梯咚咚的响。
明台头疼的扶额。她是不弄出动静来整他就不爽是不是！
“进来。”里面传来了一句听不清喜怒的声音。
明台只好把藏在内衣口袋的申报拿出来，硬着头皮进去包间。
果然是明堂。明台偷偷瞟了几眼，发现他一手拿着申报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，肥硕的身躯遮的严严实实的。
“咳咳，先生好雅兴。”明堂清了清嗓子，语气冷得掉渣。
明台的腿一软，差点就给跪下了。明堂瞪了他一眼，明台哆哆嗦嗦地开口：“彼……彼此……呵呵，彼此。”
“两情若是长久时？”
“又岂在朝……朝暮暮。”
终于艰难地将暗号对完了。明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，颤着说：“共＊产国际代表……您好！我……是暗组……组长，代号病人。”
唰的一声，一阵痛麻从未来得及收回的右手手心传来。明台立刻跪下，这才发现明堂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是从房间装饰里顺手找来的藤条。
“说，你进组织多久了？”明堂不知何时将申报放下，右手持藤条站立在明台身后不远处发问。
“好几年了吧？在明楼哥为了汪曼春到法国去的前十天。”明台忍不住说了实话。
“你好大的胆！”嫌立刻回了儿藤条下去，也不管明台这个身子骨禁不禁得起，一下一下往背上落。明堂一边打一边骂：“阿镜她只想让你们都本本分分地做个学者，在巴黎教教书。可你们三个倒好，大的那两个回国就投身做了那劳什子狗官，你更是走上了这么一条黑不见底的道路，有用吗？”
按明家族规来讲，长辈训话，小辈不得顶嘴。可这次事关问题重大，明台不得不回复：“大哥，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。我也想安分的做个学者呀！可是国家遭遇了这般空前的危机，我身为一个中国人，哪有不还乡相助的道理？天下兴亡，匹夫有责。戏曲班子尚且知道办义务戏，我们这些出身名门的子弟，难道不应该也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吗？”
明堂扔了藤条，冷静下来：“那你可以去参军，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？”
明台笑了笑，却扯动了身上的伤，嘶了一声：“大哥，你还记得医生李小男吗？”
“记得，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灺是我的未婚妻。而我的名字，也叫陈深。”明台说，“她在这里，我是不可能离开的。”
“你！”明堂气的又要拾起藤条，门外有人敲门。明台看看表：“是点菜的。”说着明台就要起身。
“谁叫你起来的？跪好。”明堂越过明台走到门前，开门？送菜单的服务员见了门内情景，吃了一惊，兀自寻思着这自己来的是不是不巧。
明堂却一把拽过菜单，随手指了几份：“这些。安排下去做起来。去吧。”
“是，是，是。”服务员巴不得早点离开。明家的事哪里好让他们这些人知道的？
砰的一声，门被关上了。朋堂暂时落了锁，地上的藤条又回到了手上。
“大，大哥。”明台求饶道，“我还要站着出去呐！而且两天后有大任务。”
“好，我现在不打你。可我们这帐要怎么算？”
“任务完成后，我会被退学的。”明台可怜巴巴的说，“主谋一定是明楼哥。”
“明楼？怎么可能。”
“大堂哥，你还真以为他是一心为了汉＊奸？”明台说，“如果真是这样，以大姐的性子，大哥怎么还能住在家里呢？”
“他……也是隐秘战线上的一员？”明堂有所预料。
“是，他比我厉害多了。”
饭菜端了上来，明堂和明台吃得狼吞虎咽，大有将饭菜当作日寇，大干一场的架势。
临出门的时候，明台被明堂硬灌了一杯红酒，还说是死罪可免，活罪难逃。于是在明公馆，众人就收到了面带潮＊红，一股酒气的小醉鬼明台。
明镜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朋友起哄喝的。
将明台安顿好以后，明诚给南田打了个电话：“我去见过毒蜂了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“周二就可以实行抓捕。”
“周一为什么不可以？”
“那天他整天不在据点，周二才回来。”
“明诚先生，你知道骗我的后果的。”
“我不敢欺骗课长。”
电话被挂断了，明楼坐在沙发上吃苹果，刚才那段对话他可是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。
“南田真是，死到临头还在替人数钱。”
“大哥，给毒蝎的电报已经发了，您说他……受得住，受不住？”明诚有些担忧。
“受得住要受，受不住也要受。”明楼冷笑一声，“否则我会认为他毒蝎是浪得虚名，一定将他扔回军校重新训练。”
――――
明台美美的睡了一觉，第二天起床后急火火的去了影楼。
他觉得今天所有人都不对劲。明镜对他不满，明楼深不见底，明诚担忧同情。于曼丽又是一脸惊恐：“组长，我们逃吧？”
“等等。”明台理了理思绪。“是因为一封电报？”
于曼丽登时睁大了眼睛：“不是，组长，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有我的渠道。”明台说，“电报的内容是袭击明楼座驾，清除明楼。”
于曼丽看着眼前平静的明台，心底极不平静：“明楼可是你大哥！”
“所以我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！”
于曼丽无话可说了。
“准备刺杀。”明台说。“今天晚上你和郭副官就别出门了，家里要做蛇汤，分你们一些。”
―――――
明楼和明城毫无形象的坐在台阶上。这是明台推门看见的。
一个吃核桃，一个砸核桃。
明台才不理这两个奇葩，对着厨房喊：“阿香，我叫你去找的人找来没？”
“站这儿老久了。”阿香走出厨房说。“这人真是个木头，非要等您回来在剖蛇。”
“诸暨人，个个是木柁。”明台说。“师傅，蛇皮掀好之后教怎么烧吧。”
“蛇？”明楼疑惑的问明城：“这小子，什么时候买的？”
明诚摇了摇头。明楼又骂了一句：“小兔伢子。”
似是为了迎合明楼的这句话，从厨房里利索地丢出了完整的蛇皮。
等蛇汤上桌的时候，明楼盯着看了许久。试探性的夹了一筷子，竟然味道还不错！于是我们可爱的明别官震惊的看着明楼吃同类。
不过很快他就不震惊了。明台给明城也盛了一碗。肉，是真香。再配着枸杞子和山药，半点臊味没有。菜，是真好吃。明诚也被一碗蛇汤给轻易的攻陷了。
明家两兄弟吃得兴起的时候，突然蛇汤被站走，换了一碗蛇羹。
明台将蛇肉汤送到了影楼。
一口接一口的郭骑云：难得一次‘犯上’，不过味道是真好。
从头到尾埋头吃的于曼丽：化气愤为食欲，咬你这蛇上的肉！